第八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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B市的二月非常冷,今年更是刷新了低温记录。雪已经下过了好几场,可林边还是穿着秋天买的单鞋。
地上的冷气透过鞋底,冻得脚趾都快要失去知觉。
周末这天是林边的晚班。
离开酒店的时候,外面正下着一场大雪。
林边的家乡很少下雪。
就算是下,也只是从天上掉下轻飘飘的几粒小雪花,没等落地,就融化在了空中。
林边从前很喜欢看雪,南方人从没见过银装素裹的世界,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纯洁美好。
可现在他只觉得冷。
北风夹带着雪花刮在冻僵了的脸上,刀割一样疼。
因为大雪,清晨街道上的行人变得比以往更加稀少。
这样恶劣的天气,人们还是更愿意待在有暖气的房间里度过。很少有人会像林边一样,站在清晨尚未熄灭的路灯下等车。
也许因为雪下得太大,林边要等的那辆公交车迟迟没有来。
他想:要不回酒店避一避,至少等到雪停了再走。
可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。
已经交了班又贸然回去,一定会给别人带来困扰。
不知不觉的站到了六点,街道上的路灯几乎同时熄灭了。
随着唯一的一丝暖意消失,本就冷清的道路在尚未明了的天光中显得更加寒冷。
林边对着自己快要冻僵了的手哈了口气。
白色的热气让双手暖和了一会儿,但很快就冷了下来。
公交车还是没有来。
林边犹豫了一下,终于还是决定步行回去。
他住的地方离酒店不算近,走路的话大概要一个小时四十分钟。
现在下着大雪,大概需要更久一点。
林边一边搓着手,一边迈出了步子。
虽然路灯已经熄灭,但冬天的清晨依旧阴暗沉闷。林边沉默的往前走着,但回去的路似乎因为这场雪比以往变得更长。
回到小隔间,林边连忙脱掉湿了的鞋。
然后把自己整个紧紧裹在被子里。
这间房是有暖气的,但是因为实在太旧,暖气片上几乎没有什么热气。
会租隔间房的,几乎都是这座城市里最困苦的人。他们只求有个睡觉的地方,至于舒不舒服,并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。
林边隔壁住着一个在工地上工作的大哥,正操着一口难懂的乡音,给家里人打着电话。
大哥做着最辛苦的工作,每天的口粮,是一大包从家乡背来的煎饼。
那是他婆娘一张一张摊出来的。
这种煎饼干燥耐储存,拿大葱沾了面酱卷起来,嚼在嘴里,会让大哥想起了家乡的妻儿。
粗豪的汉子白天在工地上挥洒了一身力气,到了晚上因为疲倦,鼾声扯得震天响。
林边常常因此失眠一整夜。
可是,他觉得自己没有剥夺大哥做一场美梦的权利。
临近年关,隔间房里很多人都张罗着回老家。有的人来年还会回到这里,有的人则不会再来了。
他们或许会选择留在老家,或许又会去另一座城市继续拼搏。
但无论怎样,这些人都在为了更好的生活努力着。
整个隔间房里,只有林边无家可回。
他感到有点孤独,因为自己好像是被世界排除在外的。
“咚咚”
第一次,有人敲响了林边房间的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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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好。”
门外站着的,是住在最里面房间的女孩。
女孩来自西南某个小县城,只有十九岁,在一家饭店做服务员。
林边木讷的看着她,有点不知所措。
女孩微笑着解释自己的来意:
“我听房东说,你过年不回家。我这次回去,就不回来了,行李太多,这些水果放不下了,送给你吧。”
女孩说着,将一袋苹果拎到林边面前。
林边有些犹豫的伸出了手。
女孩开朗的笑了笑,对林边说:
“新年快乐!”
林边愣了一下,然后低下头,缓慢的说了声:“谢谢。”
女孩笑着冲林边挥手道别,然后拖着大大的行李箱,离开了这个她生活了一年的地方。
等到轮子滚动地面的摩擦声渐渐远了,林边才沉默的关上了门。
这是出狱之后,林边头一次接收到来自他人的善意。
可是,这个对他说新年快乐的姑娘明年不会再来了……
装苹果的袋子里还放着一把水果刀。
林边削了一个苹果,小口小口的啃着。
苹果的味道很好,酸甜适度,透出一股水果的甜香。
“新年快乐。”
林边对着墙壁,小声说。
年后不久,阴暗简陋的隔间房里很快又住满了人。
但是,除了进门第二间的中年男人还是去年那个,其余房间全都换了主人。
林边隔壁住进了一个年轻人,样子斯文清秀,气质与这间房子有些格格不入。
见了林边,青年总会停下来,很客气的跟他打招呼。
林边不善言辞,只能窘迫的点头,算作回答。
青年说自己叫做秦夏,在一家网站做实习记者。
在林边的认知里,记者是个很体面的职业。
他不明白秦夏为什么会愿意住在这种地方。
体验生活?
林边依稀记得有这么一个词。
总的来说,这个新邻居很安静。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时,会从隔壁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。
然而,这样安静的日子并没有过很久。
三个月后的某天,一群人凶神恶煞的闯进来,从门口开始,挨个把隔间的门踢开。
那些人是白天来的,别人都出去工作了。
只有刚下晚班的林边和敲了一夜键盘的秦夏在。
为首的大汉踢开了林边的房门,看到里面有人,不由分说的把他拎出了门外。
等看清楚脸,发现不是自己要找的人,大汉才放开了他。
秦夏在大汉踢门前自己跑了出来。
他手里抱着一台电脑,试图在五个壮汉的围堵之下逃走。
但显然,他想得太过天真。
几个壮汉很快就撂倒了他,然后迅速带着他和他手里的电脑离开了。
林边沉默的从地上爬起来。
刚才秦夏被撂倒时,偷偷往他手里塞了个什么。
林边摊开手心。
发现是个黑色的优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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B市的二月非常冷,今年更是刷新了低温记录。雪已经下过了好几场,可林边还是穿着秋天买的单鞋。
地上的冷气透过鞋底,冻得脚趾都快要失去知觉。
周末这天是林边的晚班。
离开酒店的时候,外面正下着一场大雪。
林边的家乡很少下雪。
就算是下,也只是从天上掉下轻飘飘的几粒小雪花,没等落地,就融化在了空中。
林边从前很喜欢看雪,南方人从没见过银装素裹的世界,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纯洁美好。
可现在他只觉得冷。
北风夹带着雪花刮在冻僵了的脸上,刀割一样疼。
因为大雪,清晨街道上的行人变得比以往更加稀少。
这样恶劣的天气,人们还是更愿意待在有暖气的房间里度过。很少有人会像林边一样,站在清晨尚未熄灭的路灯下等车。
也许因为雪下得太大,林边要等的那辆公交车迟迟没有来。
他想:要不回酒店避一避,至少等到雪停了再走。
可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。
已经交了班又贸然回去,一定会给别人带来困扰。
不知不觉的站到了六点,街道上的路灯几乎同时熄灭了。
随着唯一的一丝暖意消失,本就冷清的道路在尚未明了的天光中显得更加寒冷。
林边对着自己快要冻僵了的手哈了口气。
白色的热气让双手暖和了一会儿,但很快就冷了下来。
公交车还是没有来。
林边犹豫了一下,终于还是决定步行回去。
他住的地方离酒店不算近,走路的话大概要一个小时四十分钟。
现在下着大雪,大概需要更久一点。
林边一边搓着手,一边迈出了步子。
虽然路灯已经熄灭,但冬天的清晨依旧阴暗沉闷。林边沉默的往前走着,但回去的路似乎因为这场雪比以往变得更长。
回到小隔间,林边连忙脱掉湿了的鞋。
然后把自己整个紧紧裹在被子里。
这间房是有暖气的,但是因为实在太旧,暖气片上几乎没有什么热气。
会租隔间房的,几乎都是这座城市里最困苦的人。他们只求有个睡觉的地方,至于舒不舒服,并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。
林边隔壁住着一个在工地上工作的大哥,正操着一口难懂的乡音,给家里人打着电话。
大哥做着最辛苦的工作,每天的口粮,是一大包从家乡背来的煎饼。
那是他婆娘一张一张摊出来的。
这种煎饼干燥耐储存,拿大葱沾了面酱卷起来,嚼在嘴里,会让大哥想起了家乡的妻儿。
粗豪的汉子白天在工地上挥洒了一身力气,到了晚上因为疲倦,鼾声扯得震天响。
林边常常因此失眠一整夜。
可是,他觉得自己没有剥夺大哥做一场美梦的权利。
临近年关,隔间房里很多人都张罗着回老家。有的人来年还会回到这里,有的人则不会再来了。
他们或许会选择留在老家,或许又会去另一座城市继续拼搏。
但无论怎样,这些人都在为了更好的生活努力着。
整个隔间房里,只有林边无家可回。
他感到有点孤独,因为自己好像是被世界排除在外的。
“咚咚”
第一次,有人敲响了林边房间的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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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好。”
门外站着的,是住在最里面房间的女孩。
女孩来自西南某个小县城,只有十九岁,在一家饭店做服务员。
林边木讷的看着她,有点不知所措。
女孩微笑着解释自己的来意:
“我听房东说,你过年不回家。我这次回去,就不回来了,行李太多,这些水果放不下了,送给你吧。”
女孩说着,将一袋苹果拎到林边面前。
林边有些犹豫的伸出了手。
女孩开朗的笑了笑,对林边说:
“新年快乐!”
林边愣了一下,然后低下头,缓慢的说了声:“谢谢。”
女孩笑着冲林边挥手道别,然后拖着大大的行李箱,离开了这个她生活了一年的地方。
等到轮子滚动地面的摩擦声渐渐远了,林边才沉默的关上了门。
这是出狱之后,林边头一次接收到来自他人的善意。
可是,这个对他说新年快乐的姑娘明年不会再来了……
装苹果的袋子里还放着一把水果刀。
林边削了一个苹果,小口小口的啃着。
苹果的味道很好,酸甜适度,透出一股水果的甜香。
“新年快乐。”
林边对着墙壁,小声说。
年后不久,阴暗简陋的隔间房里很快又住满了人。
但是,除了进门第二间的中年男人还是去年那个,其余房间全都换了主人。
林边隔壁住进了一个年轻人,样子斯文清秀,气质与这间房子有些格格不入。
见了林边,青年总会停下来,很客气的跟他打招呼。
林边不善言辞,只能窘迫的点头,算作回答。
青年说自己叫做秦夏,在一家网站做实习记者。
在林边的认知里,记者是个很体面的职业。
他不明白秦夏为什么会愿意住在这种地方。
体验生活?
林边依稀记得有这么一个词。
总的来说,这个新邻居很安静。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时,会从隔壁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。
然而,这样安静的日子并没有过很久。
三个月后的某天,一群人凶神恶煞的闯进来,从门口开始,挨个把隔间的门踢开。
那些人是白天来的,别人都出去工作了。
只有刚下晚班的林边和敲了一夜键盘的秦夏在。
为首的大汉踢开了林边的房门,看到里面有人,不由分说的把他拎出了门外。
等看清楚脸,发现不是自己要找的人,大汉才放开了他。
秦夏在大汉踢门前自己跑了出来。
他手里抱着一台电脑,试图在五个壮汉的围堵之下逃走。
但显然,他想得太过天真。
几个壮汉很快就撂倒了他,然后迅速带着他和他手里的电脑离开了。
林边沉默的从地上爬起来。
刚才秦夏被撂倒时,偷偷往他手里塞了个什么。
林边摊开手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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